她命随身的嬷嬷将一碟糖糕送去了御前。
据说那是她亲手做的,赶来的路上怕凉了,还专门起了炭炉烘着。
那一日,萧煜在御书房中枯坐一下午,最终还是没有退回那碟糖糕。
他并不贪甜,可他却贪恋从前漠视他的生母为他亲手做糖糕的这份快意。
只是一份点心,便让他红了眼睛。
那一夜,他在我的宫中长坐许久,他似是有许多话想同我说,从他少时的委屈到如今这份点心。
可他少年时的过往我早已全然知晓,眼前的这份点心我并不能看得上眼。
但最后,他便这样枯坐了整夜。
到最后,第一缕晨光照进来时,他说:「容悦,或许我该放下了。」
他想放下过去的仇恨,与曾经的自己和解。
仅仅是用一盘点心,这条我和楚游在他被生母弃之不顾时为他拼死保下的性命,便轻易选择了原谅。
我有些震惊,这些天来第一次正眼瞧他,目光从他越发苍白憔悴的面容上掠过,最后发出点评:「够贱。」
可萧煜并不这样认为,他看着我,沉声开口:「容悦,朕是帝王。」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强调他的身份,在得到生母赏赐的一盘点心后,在自以为能把握住年少时缺憾的爱之后。
萧煜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背弃了曾经的自己。
到最后,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容悦,若你总是这般固执,你不愿意理解朕,自会有人愿意。」
10
理解他的人自然是在太后那边。
萧煜渴望了二十多年的生母之爱,虽是来迟,但终归是有了。
可那份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真,
至少太后不曾关注到萧煜日渐虚浮的步伐,和逐渐单薄的身形。
可萧煜确实很容易满足,一碟糕点,几句关怀,流水似的珍宝便朝着太后寝宫送去,似要将这些年的亏空尽数弥足。
相比之下,我这边便显得冷清了许多,也自由了许多。
这一日,我刚借着喂鱼的由头,将手中的密信投入玲珑池中的锦鲤口中。
转身,却撞见了站在我身后的安平郡主。
她带着帷帽,披散的发丝遮住了她缺失的半只耳朵。
「你真可怜。」她看向我,笑着挑衅,「你再不愿意我留在京中,可我不仅留下了,还住进了皇宫,甚至陛下还准我在御前侍奉,我与他,整日都在一起。」
见我没有反应,她更是欺近一步,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说:「你和你的朋友,都是没用的废物。」
闻言我一把投尽了手中的饵料,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