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处可去,好在爸妈给我留下来的一处郊外房产。
因为手机被踩碎,身上又没有现金,我拉着行李箱蹒跚到达时,已经是深夜了。
保姆打开门,看到狼狈的我,吓了一跳,但是没让我进去。
“小姐,少爷吩咐不准您住进来。”
我身体颓然脱力,差点要站不住,周肆已经狠心到这个地步了,他下定决心要把我赶出这个家。
保姆站在门口一脸为难,我透过门往里望去。
里面的一应陈设全部被改了,桌子上还摆着一张林绵绵的照片。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一切给新妹妹?
我想很有骨气的潇洒转身,但我太累了。
裴寂打的伤,还有长时间的劳碌,从医院出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此时的我又累又饿,胃里火烧一样的疼。
“不进去,坐在门口总可以吧。”
保姆终是不忍心,拿出一块毯子给我。
屋外还在下雨,打在庭前的芭蕉叶上,“啪啪”作响。
我裹着毯子,全身止不住的发冷,额头越来越烫。
甚至开始产生幻觉。
我五岁以前,家里公司正处于上升期,爸妈常常忙的几天不回家。
也是这样的雨夜,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周肆给爸妈打去几个电话都在忙线。
保姆在床上懒洋洋的睡着,嫌弃麻烦不愿意去医院,就哄骗说是季节性感冒,吃几片退烧药就可以了。
后半夜,我烧的更厉害了,呕吐了起来。
裴肆想带我去医院,保姆不让,把他锁进房间。
六米高的窗户他眼都不眨的就跳下去,再上楼一步一拐的将我背进医院。
发烧40度,已经烧出肺炎,再晚来一点,人可能都会没了。
裴肆等我检查完就昏过去了,他小腿骨折,膝盖胳膊等多处擦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那年,裴肆也才十六岁。
爸妈回来把保姆开除了。
自那以后,裴肆一见我生病就紧张,有时候咳嗽几声,都会被拉去医院做个检查。
发烧时,更是寸步不离,晚上睡觉也会在旁边打地铺睡觉。
后来爸妈去世,二十岁的裴肆把我抱在怀里,哭着说,“宁宁,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现在他亲自把我赶出去。
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再也不要宁宁了。
我是被生理性的呕吐弄醒的。
看到呕吐物我傻眼了,我呕出血了。
四周的雨水混着血迹变成粉红色。
看来我的胃癌在不断恶化,从昨天的流鼻血,发展成现在的呕血。
我苦笑着,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
忍不住想,如果周肆知道我真的很快就要死了。
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后悔害怕还是高兴。
这么想着,我隐隐还有点期待。
雨快要停了,我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了力气。
额头滚烫,还没站起来,就眼前一片黑。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裴寂正靠在椅背上,拿着检查报告,表情似笑非笑。
“醒了?”
他将报告收进口袋里,“你得了胃癌。”
我一看见裴寂那张脸就想呕。
利用床照逼我结婚,酒后家暴,我常常和他拼的你死我活。
我想离婚,把事情告诉我哥,但总被裴寂威胁。
他手段肮脏,没脸没皮,裴肆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我每一次都忍了下来。
“你还没告诉你哥吧,最近他有个重要合同要敲定,如果我告诉他你快死了,你猜他会不会放弃机会,来找你啊。”
裴寂笑的很脏。
连我的死他都要拿来做筹码。
但此刻的我已经无所畏惧。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
我冷笑一声,“反正我快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好,你去告诉他吧,没准他还念着我这个妹妹,给我转进好的病房呢。”
裴寂给我住的都是最普通的病房,对于胃癌晚期患者,没有好的环境和设备,要吃不少苦。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毕竟以前只要他拿裴肆威胁,我都会乖乖就范。
他噎住了,半晌低声咒骂一句,“没用的废物。”
我看着他,“我没用,难道林绵绵就有用?”
“是啊,她可比你有用多了。”
裴寂得意笑着,点着了根烟,完全不顾忌这是病房,还有患者。
“她比你聪明多了,不过被老子打服了。”
我一挑眉,“你也打妹妹?”
“妹个锤子。”
裴寂痞笑着否认,但没继续说。
我捕捉到里面的信息。
当初周肆不准我嫁,是林绵绵出来做担保,说裴寂是她异母同胞的哥哥,是个好人。
那时周肆就已经很信任她,于是同意让我嫁了。
这些年,林绵绵也没少唤我嫂子,然后背地里挑拨离间。
他们不是兄妹,那是什么关系呢?
“医药费自己出吧,我可没钱。”
裴寂见在我身上捞不到好处,也不想再待下去。
好在是公立医院,还是普通病房,花不了很多钱。
但奈何我钱少,周肆早就断了我的卡,上面的钱很多都被裴寂划走。
我没有钱再住第二晚,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后,就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前台缴费。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肆。
他身后跟着林绵绵,手上拿着缴费单。
“你怎么在这里?”
周肆不耐烦的说,好像我站在这里就是犯罪。
“缴费。”
我淡淡的说,然后看向前台护士。
“什么病?”
周肆蹙着眉问。
我没说话,因为旁边的林绵绵已经靠在他怀里。
“哥,我胸口好痛,头也晕的厉害。”
周肆眼里的冰瞬间化开,目光柔和,与刚才的高冷疏离判若两人。
他看了眼我,“只要你跟裴寂道歉,以后乖乖听话,我还是会继续养你的。”
刚才付款时,他看到我的余额了,里面的数字,还没他的一只鞋价位高。
“不可能的。”
我坚定的说。
周肆怒了,“犯错了就是要道歉,你凭什么说不!
不要以为你拿死威胁我,我就会妥协。”
“不可能的,有本事现在就去死。”
周肆的眼神冷的要杀人。
我全身颤抖着,他刚才说让我去死。
他真的希望我死。
我哀求看着他,想让他收回刚才的话。
喉间突然腥甜。
我下意识捂住嘴,可根本不管用,鲜血顺着我的手指流出,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很快就染红了我的胸前。
我清楚的看到周肆眼睛里的愤怒和冷意,一点点变成错愕和惊慌。
“宁宁!”
他目光死死盯着我被鲜血染红的双手。
在我闭眼倒下去的最后一刻,他伸手抱住了我。
“宁宁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