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就站在门口,明明身后是一片阳光,冯管家对上那双眼睛,却觉得通体生寒。
他瑟缩了下,第一次正眼望向这位从山里刚被接回姜家的千金,无论是眉骨还是气质和老爷夫人没一处相像的,偏偏她说的是对的。
只有姜沫身上流着的才是姜家的血。
冯管家脸色变了变,正欲开口,旁边的佣人戳了一下他:“冯管家,你搭理她干啥啊,在这个家,老爷夫人还有少爷认的只有姜瑶,她身上流着姜家的血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不受重视的!”
对啊,他为什么要怕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姜瑶才是他看着长大的,姜瑶才是这个家的公主,她姜沫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瑶小姐比!
冯管家眉头一横,想到今天里头哭的委屈的姜瑶,索性拦在门前,不让她进去:“您还是在门口等着吧,我先去和老爷说一声。”
姜沫唇角冷冷勾起。
她还是第一次见回自己家还得得到应允的。
她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
更何况她姜沫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忍这个字。
姜沫凉凉地斜睨他一眼,活动了一下左腿,猛地一脚朝铁门踹了过去。
玄铁制成的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声音直接把别墅内安置的报警器全部鸣笛。
冯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踹的弯曲损坏的大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始作俑者径直进屋。
姜松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铁门,脑门一黑,震怒的看向院内站的笔直的姜沫:“你又在做什么!”
姜沫声线平淡,没什么起伏:“既然门没什么用,那就别要了。”
姜松怒目圆瞪,后面跟出来的柳琴急忙给他顺气:“老爷,当心血压!”
冯管家见状不对,赶紧上前和姜松解释,说是解释实则是把锅全甩在姜沫身上。
“姜沫!你想把这个家拆了吗!”姜松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天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姜家投资了一个人工智能的项目,只要姜瑶能被付教授收为学生,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能为这个项目带来多少公信力。
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姜瑶居然晕过去了,事后回来就哭个不停。
姜松心里正烦躁着,姜沫倒好,送枪口上来了,他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他让人把之前的藤条拿来,吃过上次的亏,这次姜松吩咐人上前把姜沫架住。
姜沫冷眼看着那几名看上去就不经打的佣人围过来,很轻地叹了声气。
随即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速度极快地出招,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人全被打翻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惨叫。
冯管家吓得连连后退,姜沫扫他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冯管家当即倒地,不省人事。
柳琴和姜松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呆在原地半天没动。
显然是被吓住了。
姜沫越过他们进屋,看到姜瑶捂着嘴巴躲在门后,看到她进来就像是看到鬼一样,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吓得哭出声来。
姜沫视线从她脸上掠过,“你爸快被气死了,还不出去表孝心?”
姜瑶:“......”
她这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吗!
原先恐惧的眼神转为憎恨,她死死盯着姜沫,先前那些温柔的伪装消失不见,一把攥住姜沫的手腕:“是你让沈岑问的对不对?”
“什么?”姜沫垂眸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指,甩开了。
她力道大,姜瑶被甩的没站稳,差点摔倒,面具彻底撕开:“你才刚转校怎么会认识沈知知?姜沫,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交好沈知知好借着她的关系让她哥在校庆上给我难堪!”
姜沫惊异于姜瑶的脑回路,又觉得有些可笑,语调微扬:“别人的东西就这么好吗?”
姜瑶指尖蜷缩,目眦欲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沫神色冷淡:“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希望你能一直圆下去。”
姜瑶受够了自己歇斯底里,而对方却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双眼睛里是施舍,是不屑。
这种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
姜沫尖叫道:“你这个乡巴佬!你懂什么!你......”
姜沫眼神轻轻一扫,姜瑶后面的话楞是没敢往下说,她是真怕姜沫,怕她对自己动手。
姜瑶咬着牙,不敢骂不敢打,硬生生把气往下咽。
姜松和柳琴走进来,见到这副画面,以为是姜沫又在欺负姜瑶,当下脸就板起来,准备斥责她。
姜沫在他们开口之前,先出声道:“什么时候吃饭。”
姜松简直不敢相信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吃饭,气的血压又飚上来了:“你这个逆子!连瑶瑶半点乖巧都没有!你连门都敢踹,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家,那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姜沫头都没回,自顾自走到餐桌前坐下:“这里是我家,回不回不是您说了算。”
“你!”姜松还想发火,被柳琴拉住,她叹了声气劝道:“算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些年流落在外没人教,性子养的野了点,以后慢慢教吧,都是一家人,别整天弄的鸡飞狗跳的。”
柳琴说完又把哭泣的姜瑶拉到身边,柔声细语的安慰:“瑶瑶,你别跟你姐姐计较,你样样都比她强,她难免心生妒忌,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两都是姐妹,互相包容一点。”
姜瑶哭的梨花带雨,闻言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妈妈,毕竟她才是您真正的女儿,而且我相信今天在校庆上姐姐不是故意要小岑总为难我的。”
柳琴欣慰又心疼地揉了揉姜瑶的头发:“还是瑶瑶懂事,唉。”
这声叹息,无疑是在说为什么偏偏流着姜家血脉的是姜沫不是姜瑶。
姜松也不想再吵下去,让保姆把饭菜全都端上桌,坐到了主位。
柳琴和姜瑶挨着坐在他两侧,姜沫坐在最远的位置上。
席间柳琴对姜瑶无微不至,她记得姜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忌口又是什么,到了姜沫这儿,就只有寥寥一句:“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
姜沫自然不会客气,她从来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亲情淡薄,好在她原本也没指望,因此失望也不算多大。
姜松见饭吃的差不多了,终于切入正题,“你和霍砚庭的婚讯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姜沫用纸巾擦了擦唇,“没打算公开。”
姜松顿时皱眉:“证都领了为什么还不公开?你回去和砚庭商量个时间,越早越好。”
柳琴接过话茬:“我找人算过,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就在那天公开吧?”
姜瑶味同嚼蜡,眸底满是不甘和怨毒。
本来这桩婚事就应该是她的!就这么便宜了姜沫这个村妇!
姜沫抬眸,平静地说:“您如果想借我和霍家联姻来吹动姜氏海外公司上市的股价,那您就自己和他说。”
姜松怒而摔筷:“你什么意思!”
姜沫起身,双眸直视姜松:“意思就是,我没空管你们的闲事。”
柳琴蹙眉,不悦道:“姜沫,别忘了你也是姜家的一份子。”
姜沫微微一笑:“那您现在立个遗嘱?把家产给我这个女儿留一份?”
一提家产,姜瑶立马慌了:“妈......”
姜松气的拍桌:“我们还没死呢!这就惦记上姜家的财产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沫耳朵被吵得生疼,比起姜家,她宁愿跟那座冰山待在一起。
起码天热,自动降温。
她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转身要走,耳边风声刮过。
姜沫敏锐回眸,那是一个水晶制成的烟灰缸,正飞速朝她脑袋的方向扔过来。
伴随着的还有姜松那句:“你这个不孝子!”
姜沫眼中闪过冷光,刚要侧身躲过,身体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