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回去再说吧。”
葫芦请来了大夫,仔仔细细给她看了一遍。
“再拖下去,这腿估计就废了,眼下还好,尚有救。”
听到大夫说了这话,门口的葫芦才放下心。
“景姑娘。”
我转眸,“还有事?”
葫芦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
“昨日是我误会了,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我说:“哦。”
既然道了歉,那昨日被冤枉的恼火也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吧。
我在这儿过的孤单,有人对我和善,也是一桩好事。
今晚没点月光,外头没灯笼照的地方一片漆黑。
大夫忙完匆匆离开,我合上门,红豆哑声唤我。
“姑娘。”
我帮她掖了掖被角。
“还是叫我阿月吧。你是侍妾,我还得尊你一声小主。来日名分再升一升,成了庶妃侧妃,我还得管你叫娘娘。”
红豆笑出眼泪。
“你就莫要笑话我了,我哪有那福分,虽是个侍妾,在这王府里仍然狗都不如,若不是姑娘救我,我今日死在王妃手里了。”
我说:“既然没死,便不必自暴自弃,大难不死总有后福的。”
红豆抬手胡乱擦了擦眼泪。
“姑娘,姑娘你,为什么还肯救我?”
被我看着她会更尴尬,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也好让她哭个痛快。
我缓缓说道:“我也是下人,也被人为难过,每每都是自己咽下去,爬起来。那时候是真的挺羡慕那些名门闺秀,也多想有一人能站在我这边救救我。”
我对着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苦涩笑了笑,接着说:“这世道就在告诉我,那些欺辱我们的人没有错,权力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弱,连反抗都做不到。那么想往上走,又是哪里错了?”
那一腔孤勇,我也有过的。
每个奴隶唯一的出路都得靠主子,所以哪怕他再冷漠,再古怪,我都使劲去讨好,让他满意我。
即使他要我解开衣服,我解。
红豆问:“可为什么,姑娘懂这道理,却不肯迎合殿下了呢?”
我脱口而出:“牛一日能耕八亩地,主子便不会只让它耕七亩。”
如今的情形,可不是靠迎合他能解决的。
他恨不得我什么苦头都能吃,夜里再心甘情愿的伺候他。
为了秦芳若掌掴我,便是逼我忍,忍了一回,必有下一回。
可我若真吃不了这苦,我病了,罢工了,他又会往后退一步。
红豆顿了顿,“我不明白。”
“睡吧。”
我不愿再多说。
……
秦芳若派人来提了好多次。
既然红豆成了侍妾,合该住西院去,后院里再添人也是往那儿住的,不该与我挤在一块儿。
但我以红豆要养伤的缘由,把人强行留下,她也没辙。
红豆养好伤,性子比从前畏缩许多,不大敢出门,去个膳房都不敢。
除非我出门走走,她才紧跟着一同出去,与我寸步不离。
大年将至,府上越来越热闹。
一大早听说萧律陪着秦芳若寺庙里敬香去了,我便拉着红豆去园子里走走。
两人都不在,逛个园子也清净。
倒霉的是,居然和太子遇了个正着。
我当即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拉着红豆一同告退。
奇了怪了,太子怎么偏偏喜欢挑萧律不在的日子过来,外头侍卫还不敢拦他,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阿月。”
萧瑾疏叫住我。
我再次行礼,颔首道:
“太子殿下,平王殿下同王妃去寺庙祈福了。”
要找人赶紧去寺庙吧你,要么就改日。
“孤不找他们,”萧瑾疏说,“阿月,孤是想说那日之事,并非你想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