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症?那说白了不就是一种人格障碍,难怪他有时会表现的敏感暴躁,尤其是在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
想想男人每次动怒却还要极力克制隐忍的样子,傅鸢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这样多久了?”
“许多年了,或许从他出生开始,骨子里便深深藏着偏执,只是后来随着成长的各种经历,慢慢发酵出来而已。”景肃喘了口粗气,叹息一声回应。
“天生的?”傅鸢蹙着眉,喃喃低语,“难道是家族遗传?”
“不是!”眸光不觉变得沉重,景肃望着远方,接过话回应,“当年墨夫人怀他八月左右,意外早产,最终为保他而死!”
“或许他生来就不像正常的孩童那样,拥有健全的体格和人格,墨夫人的死,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而墨家老爷子,因墨夫人的死迁怒于他,父子两人的关系,也素来淡薄的很!”
“从小对他照顾有加的,只有他的哥哥,墨亦辉,可在八年前,他哥哥也在车祸中废了双腿!”
原来他的身世竟然这般坎坷!
难怪她当日跟他提及她的家人时,男人会表现的那般阴戾,难怪他的全家福中,没有他妈妈的身影,还有照片上那位年纪轻轻就坐上轮椅的男子……
听着景肃的诉说,傅鸢心中的好多疑惑恍然间得到了答案。
“这世间,或许从来没有绝对的完美无缺,即便是墨亦朗,身上也存有缺陷!”看着女孩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景肃似笑非笑径自感叹一句。
是啊,人无完人,再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傅鸢抿了抿唇追问道:“他可曾接受过治疗?”
“解不开的心结,即便是用药,也不过是强行控制罢了!但或许……”视线落在女孩的侧脸上,景肃无奈撇嘴回应,却又似恍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片刻沉默,他转了话锋继续道:“或许,你可以将他治愈!”
接到廖仲的电话,景肃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着实吓了一跳,作为拜把子兄弟,男人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本以为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推开怀里的美人,起身便准备出门,可在听到廖仲说了男人的举动后,他紧绷的神经又瞬间松开。
用躲在屋子里写书法的方法,让自己平心静气,那小子为了控制情绪也还真是蛮拼,在遇见傅家小姐之前,这可是从未出现的情况。
其实,男人本不需要那么痛苦的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是墨亦朗,不管在北境还是在邺洋,他都有翻云覆雨的权势。
景肃知道,他之所以努力克制,不过是为了傅鸢,他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伤到她。
希望结局是好的!凝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景肃在心里慨叹一句,尔后,丢下手中烟头,径自走了。
……
“我知道,跟一个偏执症随时都会发作的人相处会很累,或许你还有什么其它顾虑,是我不知道的,但我希望,你能抛开杂念,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心,想想你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一世,你注定会成为他的药,不是治病的解药,便是致命的毒药!”
“我无法左右你的决定,只是把所有你该知道的事情如实相告,是去是留,你可以仔细考虑下!”
从娱乐城出来,傅鸢心不在焉乘着月色在街边漫步,脑海中不停回响着景肃最后跟她说的几句话。
她对他的好感,当真只是因他那张似曾相识的俊脸吗?她对他的刻意接近,当真只是为了寻人报仇的目的吗?
若是没有另一世的经历,仅仅与男人在此世意外相遇,她又会不会喜欢上他?
这样去想,傅鸢似乎在心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温若淮也好,墨亦朗也罢,或许矜贵深情的男人,本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两世情缘,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心动,可谁知,到头来一见美色,还是没忍住一头跳进了坑里。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目的能不能达成还是未知,倒是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已经两次遇人不淑,事不过三,她绝对不信自己生来就是会招惹渣男的体质!
不试试怎么知道,家破人亡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好怕!
如果最终证明,温若淮在这一世并不存在,便罢了,如果他是男人的对家,那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两人非敌是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想着,傅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皇家公馆而去。
此时的她,以为自己已经设想到了所有可能,却万万没料到,事情最后的发展,依然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预料之外,但却并不意外!
已经过了凌晨三点,皇家公馆依旧灯火通明,屋里奋笔疾书的男人,门口踱步的两大首席执行官,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像极了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傅小姐!”看见出现在楼梯转角的熟悉身影,廖仲又惊又喜的打了个招呼,刚想去跟男人汇报,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嘘!”食指在嘴唇中间竖了竖,傅鸢轻声道:“别惊动他,我自己过去就好!”
“老大在书房,傅小姐这边请!”微微颔首,廖仲恭敬伸出手臂给女孩引路。
“多谢!”客气回了句,傅鸢踱步向里走,推了推,发现门没锁,她便轻手轻脚自己走了进去。
“出去!”依旧埋头写着自己的书法,墨亦朗声音低沉吐出两字,命令的口吻,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傅鸢杏眸流转,在铺了满地的宣纸上一扫而过。
墨迹挥洒,如行云流水,点顿处笔触铿锵有力,字是好字,只是从那并不均匀的墨色来看,书写之人的心情似乎很不平静。
还有散落在地上一根根折成两段的毛笔,更好的凸显了男人内心的躁怒。
别人写字废纸废墨,他写字废笔!无奈在心里喟叹,傅鸢垂眸,视线被写在纸上的文字吸引。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俯身拾起脚下的两张,傅鸢一字一句将这在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尔后掀开眼尾向男人看去,“朗爷读过佛经?”
本以为是廖仲裘晚等人想来劝他,却不想听到的竟是女孩的声音,顿住手上的动作,墨亦朗抬眼向着来人看去,“怎么是你?”
“朗爷不欢迎我?”不答反问,傅鸢微微一笑,满不在乎踱步走到男人身前。
“就算朗爷要赶我走,也得先把伤口处理了吧!”说话间,她顺势拿了男人手里的笔放在了一旁。
轮廓紧绷,墨亦朗没有说话,但却默默顺应了女孩的动作,直到她伸手想要去看他的伤,他才蹙了蹙了眉,将手臂收回。
男人就那么板着脸,也不理她,傅鸢越发觉得屋里的气氛低沉的压抑。
本来也不大擅长哄人,她搜肠刮肚的想了想,一脸天真道:“朗爷若是不开心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许是被女孩不寻常理的话惊到,墨亦朗挑着眼皮瞪她一眼。
良久,他终于低沉着嗓音开腔,“我们签订的半年劳动合同,就此解除吧,以后,你不必再来乾朗上班!”沉邃的眸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
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想了很多,或许像他这般杀伐戾气之人,根本就配不起她的爱,既然她选择离开,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还她自由。
“朗爷这是要辞退我?那如果我不同意呢?”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傅鸢不以为意的说,“合同既是双方的约定,朗爷这样单方面做决定,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景肃找过你?”
女孩态度转变的太过明显,墨亦朗一想便知,一定是有人同她说了什么,廖仲和裘晚不可能冒着离开乾朗的风险违抗他的命令,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景肃。
“嗯!”他们都能想通的道理,男人自然也可以,是以,对于他的知情,傅鸢倒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没什么可回避,她如实应了声。
“所以,是知道了海城的事情愧疚?”
“其实,你根本不必!”眸光霎时变得阴戾,墨亦朗嗓音不觉带上了几分沉哑,“傅鸢,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几岁吗?”
这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傅鸢没有吭声,只是望着男人瞳孔中的沉邃鸷冷,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我七岁的时候,便把匕首插进了别人的心脏,八岁的时候,持枪杀人,这些年,我手上人命无数……”
“朗爷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似乎预感到男人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傅鸢便强行将他打断,尔后立即自说自话的转了话锋,“朗爷会打台球吗?”
不知道女孩究竟在想什么,墨亦朗面上的表情明显一顿,掀起眼尾看她一眼,片刻沉默后,他终于还是微微颔首,“嗯!”
“那朗爷陪我打一场,若我赢了,去留由我自己决定!”
“好!”忖了忖,墨亦朗淡淡应了声。
“那先把伤口处理了,免得别人说我欺负朗爷!”傅鸢极为自然顺应着接过话,说话间,她已经伸手扯上男人手臂上被鲜血浸染的纱布。
“不必”两字在唇边徘徊后,抿了抿唇,墨亦朗终究欲言又止。
哪怕他有伤,他也自信自己一定不会输,但他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
或许,帮他把伤口处理好,可以减轻她心里的愧疚,也能让她毫无负担的离开。
闭了闭眼,墨亦朗极力平复着内心暗涌的情绪。
小心将纱布解开,只见男人手臂上十几厘米长的口子赫然映入眼帘,皮肉外翻,伤口边缘一片暗红,看上去狰狞的很。
心突然疼的厉害,傅鸢向男人看了眼,手上的动作越发轻了几分,“朗爷,覆盖在伤口处的部分纱布被干涸的血液黏住,我帮你用清水浸一下,过一会儿再取!”
“不用那么麻烦!”话音落下,傅鸢正要转身去接水,可手臂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你直接拿下来就行!”
“可是,这样怕是会很疼!”站在原地蹙眉,傅鸢迟迟没有动作。
“习惯了!你若下不了手,我自己来!”
不过是子弹的擦伤,一毫米深的口子,能有多疼,这一刻,再深刻的疼痛,也比不过他心上的疼。
云淡风轻的回应着,墨亦朗说话间,伸出另一只手便准备把纱布扯下。
见状,傅鸢下意识一把将他握住,“朗爷别,还是我来吧!”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突然的肢体接触,让墨亦朗的心蓦的一颤。
往两人交握的手臂上看了看,他凝着眉将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没再说话,墨亦朗任由女孩自行处理。
虽然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一般,可傅鸢动作还是小心的很,连同男人手上被玻璃扎出的口子,她也一起清理包扎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高端私人台球厅,墨亦朗和傅鸢并肩站在球台前。
取了根杆子拿在手中,用巧克粉擦了擦枪头,傅鸢随便寻了球台上的一个小花球,尝试着顶了顶。
看着女孩毫无章法的生疏动作,墨亦朗的眼底不由闪过几分讶异,“你真的会玩?”
“知道规则,这是第一次上手,就算会吧!”傅鸢讪讪一笑回应,尔后顺势转了话锋继续道:“看在我是新手的份上,朗爷要不让让我?”
“你想怎么比?”男人抿了抿唇,低声问。
“我先来,若是在朗爷把所有球打进之前,我能进三个球,就算我赢,可以吗?”扬着小脸,傅鸢用商量的口吻询问。
“如你所愿!”面容冷峻,墨亦朗淡淡吐出四个字。
反正不管怎么打,他都没想过让她赢,只要他能碰到球杆,她就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