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上次的台风暴雨的小波澜后,李泽睿的生活又恢复到平淡如水的复习时光。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这种重复机械的生活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的错乱感。因此在升学考到来的前一天,李泽睿都仿佛在梦里。那天的暴雨对她仿佛只是昨天,而她对高考的印象明明还停在100天的倒计时里。
夜里收到季得先和王宪传来的祝福短信,她都简短地回复了一下,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而至,她却开始有点紧张了。虽然做了很多题,她也很努力了,但是实验班毕竟是实验班,她处在不确定的边缘位置。她勉强吃下几口面包,胃里在叫嚣着不快,她随意地擦了擦嘴,继续孜孜不倦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打算像往常一样骑单车上学的她,却看见陌生又熟悉的宾利停在门口。季得先从后方下车,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睡得还好吗?“
她皱着眉,吞下最后一口面包:“你怎么在这?“一个考完高考的人为什么不乘现在好好休息睡个大觉?”
“去公司,顺利接你上学。”之前为了尊重她的选择,他放任她有时坐地铁,骑单车上下学,但是现在他毕业了,他不希望她再这么辛苦 。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从家里到学校了。
这次季得先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一身西装革履,手拿IPAD在忙自己的事。李泽睿也在专注地学习。这个画面意外地和谐,坐在前排的司机都有些意外,好一对金童玉女。
台风过后的城市天空一碧如洗,淡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婆娑的树枝向外肆意地生长,透着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在流动,正巧有朋友返校大家手牵手叽叽喳喳地向四周的考场走去。
李泽睿抱着书,她的考场在逸夫楼的高三实验班。没有很费力地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班里基本是认识的同学,大家都在低着头做最后一轮的冲刺复习。她回过神来,也继续做自己的事。
一道冰凉的水汽贴在脸上,李泽睿吓了一跳,却也清醒了不少:“干嘛呢?”语气里藏着些不满。
“哟,你这不是醒了吗?知道理我了啊?”王宪随意地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他把脑袋靠在手肘上,一双手放在李泽睿的桌子上,整个人趴在上面,就像平时他在教室睡觉的模样。
“我看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他伸出长指,点了点书本上的某道题:“这么简单的题都做错了,选C啊,这个知识点是…”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准备?昨天给你发消息让你早点睡觉是不是有没有好好听话?“他不满地看着李泽睿,语气里皆是责怪的意思。
“我只是有点困,然后看了会书。”而且拜他所赐,她现在清醒了不少。
王宪挑眉,突然露出一抹坏笑,他反手将桌上的冰饮料拿起来,直勾勾地往她脸上奔去。
“别闹了别闹了,很冰。”拗不过他的李泽睿开始跟他争抢饮料,一股寒气贴在她的手心,丝丝凉意渗进肌肤里,这么一闹腾她书是没看,但是大脑清醒了不少。
“这下清醒了吧。”王宪笑嘻嘻地看着她,用拇指单手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大半瓶:“爽。”
李泽睿看见他的课桌上还摆着一瓶饮料,有些无语地问道:“你不是有一瓶吗?”她还以为这是给她的。
“想要?”王宪停下手里的动作,对她摆了摆手里的饮料瓶,懒懒地说道:“大白天喝冰饮料,你不怕一会考试肚子疼啊。”
“那你为什么要喝?”李泽睿无语地说道。
“我爱喝就喝,你管我呢?”他继续喝着饮料,随意地问了李泽睿几个知识点,详细地进行了部分讲解。然后在他企图拿出一张A4纸详细给她列思维导图的时候,被李泽睿打断了。
“王宪同学,你不用复习的吗?”虽然她很感激他的辛勤付出,但是过于密集的知识点如潮水般涌来,她感觉自己像水里的鱼,不断穿梭于这其中。
王宪露出不解的眼神,继续说道:“给你复习其实我也复习了。”
上课铃声响起,两人进行了友好的学习交锋。突然,李泽睿像是想到什么,然后轻轻地笑了,被打断的王宪疑惑地看着她,甚至有点生气于她的不专心。下一秒,李泽睿的话却把他愣在原地。
“王宪同学,你是在紧张我吗?”她笑意盈盈,偏着头看向他,笔尖落在白纸上,沁开,落成一小片墨渍,形成一个小黑点。
“不是答应我,要一起做同桌的吗?”王宪语气强硬,含糊的话语叫人听不清里面的情愫,他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还在继续复习,很突兀地李泽睿听见一个低哑清爽的声音:“如果你不遵守承诺,你就死定了。“少年笃定地说道,像是在对上天虔诚地祈祷,李泽睿看着他清晰透亮的眼眸,缓缓地说出一个好。
考试,就是一个复习的时候觉得漫长,考试期间觉得漫长,但是一旦考完回顾过去这段时光,就会惊讶于“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转换器。
李泽睿收上笔帽,把东西全部收进袋子里的时候,她还处在紧张的考试状态。虽然刚刚作答的试卷,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在她脑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但她仍然处在很疲惫的状态。
大战过后是需要休息的。
王宪考完试后特地转过身来,担忧又充满相信的矛盾情绪展露在眼前,李泽睿随意地应付了几句,像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离开学校。
熟悉的宾利停在门口,她自然地拉开车门,低身,坐上去。不同于以往的是,今天的季得先也在。
他细心地帮李泽睿收好东西,全程没有说一句考试相关的话题。
李泽睿昏沉沉的,在平稳的车速中低下脑袋,渐渐睡去。
季得先收下手中的平板,对着前排的司机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将女孩身上的毛毯拢成一团,然后自然地,女孩的头靠向季得先这边,精准地落在他平整的西装肩垫上,压出几条暗色的痕迹。
李泽睿的头发轻轻滑落,窗外各色霓虹灯闪烁,透过车窗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在轻微地颤动,整个人随之放松下来,小小的一团裹在一起,很是可爱。
季得先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梦里的李泽睿好像遇见了不好的事情,突然猛地颤动,眉心皱起,像是在呼救。季得先皱着眉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嘴上还喃喃自语:“别怕别怕,我在这…”
她总是有着那么多的烦心事,就连在梦里,都那么不安生。好不容易安抚下女孩的情绪,季得先用另一只手打开平板,继续处理工作。白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倒映着他的面容,他紧抿着双唇,手指在不断向下滑动。
终于就在季得先几乎处理完两项工作后,李泽睿醒了。
她还有点懵,冷静了几秒后,发现自己躺在季得先的肩上,突然向后倒去,因为姿势保持太久,身上的骨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酥酥麻麻的。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开口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季得先的右手也有点麻,因为姿势保持得太久处于充血状态,相比起李泽睿的狼狈,他看上去反而是神采奕奕。
“没关系,睡得还舒服吗?”他关掉平板,打算仔细地观察这一幕,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李泽睿还在勉强恢复身体机能,一些碎发滑落,垂在她的眼前,头绳松松垮垮地趴在脑后,毫无掩饰地刚睡醒画面。
季得先伸出手帮她拢了拢头发,嘴角很好心地扬起一个弧度。
李泽睿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地整理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单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很多。
车外,是一条小巷,这里装饰雅致,人烟稀少,门前大大的牌匾上的“道”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哪里?”她怎么没有印象,不是要送她回家吗?
“带你来吃饭。”季得先自然牵过她的手腕,带她往里走。
大堂的门槛修得极高,李泽睿要跨过去。入门的两侧是一条弯曲的小河,里面游荡着各色的锦鲤,走过去,正处是一只设计得很复古的钟表,顶头修了一只大钟,钟口下拉了一条长绳。
指针指向九点钟,只见从偏室走出一位,身着灰色袈裟的礼佛人,他轻轻低头,手腕上圈了几层佛珠,慢步走到长绳下,一只手握住绳面的上端,另一只手来回摇晃绳面。
“咚——咚——咚——“三声萦绕在整座建筑物中,穿透表面物质,渗透进人们的内心,牵引人脑深处,带出最原始的情绪。
九点钟,饭店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