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手中的烟头，韩默起身朝着厂区大门走去。
没有门卫，大门也敞开着，韩默旁若无人的走进，不少工业设备横七竖八的摆放着。
大小电机，搅拌机，振筛机，还有韩默需要的塑封机和膨化机，各类设备一应俱全。
与韩默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些设备几乎都是旧的。
“来买设备的？”一个中年男人从院子侧房走出。
看着男人眉心处的黑痣，韩默心生戒备，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人都不太好相处。
“是想看看设备，你是老板吗？”
“那个不重要，这里我说了算，你要什么设备我给你报价就行了。”男人摸了摸眉心黑痣，无所谓的说道。
似乎并不在乎韩默买不买。
走到一台膨化机面前，韩默开口问道：“这东西，你这里有新的吗？”
“有，200块钱一台，今天要明天到货。”
200块钱一台，还是到货？
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韩默算是清楚了，这就是个皮包厂子。
这种工厂，自己本身不生产设备，但是与其他厂子有合作，负责接一些小订单对外组装出售，或者将对方的残次品直接拿出来卖。
在哪里买设备韩默倒是不在乎，毕竟有小问题他自己也会维修，可是这个价格并不便宜，与正规厂子出来的东西，价钱也上没优势。
这种哑巴亏，韩默可不会吃。
“大哥，你家这设备并不便宜，既然你说了算，就给我便宜点呗。”
中年汉子一口浓痰吐在脚下，咳嗽了两声，“咱这设备可不是残次货，是南华设备厂出来的正规品，那可是大国企，知道不？”
韩默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思量着，这个专门生产设备的国企大厂在哪里，是不是滦洲县的厂子。
“原来是滦洲县的南华设备厂出来的机器，大哥有实力啊，连这都能弄到！”
韩默笑着恭维道，还特意走过来递上了一根烟。
男人鄙夷的摆了摆手。
“南华可不是滦洲的，那是路北区的大厂，你小子别不懂装懂。”
“哥哥也不怕你知道，在那边，你要个三两台设备，没人搭理你。”
“哦...”
韩默心中暗暗记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去路北区那边转转，至少大量的设备要去那边直接采购。
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我订5台膨化机，2台塑封机，能不能多优惠点？”
男人神色微动，声音低沉了几分，“兄弟，叫我老黑就行，你一次性订这么多设备，是大企业吧？”
“是啊，我们是鹏发食品厂的，迁北县食品行业第一大厂，知道不？”
韩默毫不犹豫的扯出了别人家的大旗。
“啊？鹏发食品厂跟我合作过啊，采购不是你吧？”
老黑神色谨慎的后退两步。
这年头骗子横行，五花八门的骗术利用信息差祸害了太多人，老黑显然清楚这其中的道道，对韩默已经起了戒心。
韩默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鹏发食品厂的规模那么大，居然还是没和南华那边搭上线。
心思转了转，韩默脸色平静，“你可以给李春江打个电话，这次寻找新的合作商就是他这个设备维修科科长申请的。”
“老设备总坏，维修科都忙不过来，已经跟吴厂长反馈很多次了，采购都换人了。”
说到这里，韩默声音陡然变冷，“如果以前就是跟你合作，那你家设备也不是南华的，都是拿一些贴牌机器糊弄我们？”
“算了，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继续跟你合作，搞不好会连累我，设备出了事，采购是要负责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往外走，速度很快显然是已经气急，根本不打算再合作的样子。
韩默不是什么采购，可干维修那么久，同样的设备总坏，他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牌子的，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大厂出的东西。
这番话说的十分投入，情绪波动也很到位，又提到了吴厂长和李春江的名字，可谓是发挥了一名资深销售的演技极限。
让老黑一阵发懵。
尤其是说到设备经常损坏，采购换人的事情，更让老黑心中一阵忐忑。
看着韩默离去的背影，老黑一拍大腿，“赌了！”
“兄弟，小兄弟，先别走啊。”
“老黑是吧？你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但让我和你一块拿杂牌设备糊弄厂里，这种中饱私囊的事情，我坚决不干。”
韩默停下脚步，义正言辞的说着，神情中满是愤懑。
几步就走上前来，拉住韩默的胳膊，老黑低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偷梁换柱的事不怨我，都是以前的采购要求的。”
“利润也都让给采购了，我根本就没赚钱，你不喜欢这一套，我直接给你南华的设备不就完了嘛。”
“年轻人，那么较真干啥，实话跟你说，南华的设备在咱这，比总厂的价格还低呢，只要你答应哥哥长期合作，膨化机150，塑封机120。”
韩默强忍住笑意，板着脸问道：“我凭啥相信你啊？总厂价格比你还高？”
老黑双手狠狠的搓了把脸，看着韩默愣了好久，“好，我就给你看看。”
一边说着，老黑转身直接走回屋子，不一会就拿出来一个破布兜子，来到韩默身边哗啦一倒，上百张机器铭牌都被倒了出来。
“看到了吧，这都是南华的机器上拆下来的，我们老板在南华有人，设备再多都不是问题。”
老黑说着话，神色间满是自傲。
韩默有些震惊，一个铭牌就是一台设备，这么多铭牌拆卸下来可都是这里的销量。
一台全新的膨化机价格在160-170之间，塑封机也在140左右，老黑给出的价格，的确是跌破行业底线了。
而且还是国企生产的正牌货，如果这批设备拿到手，韩默可就赚大发了。
随意的踢了一脚身边的铭牌，韩默面无表情地说道：“光价格便宜有什么用，我鹏发食品厂的设备更换有多快你还不知道嘛。”
“我大老远的来一趟，你就让我白忙活啊？”
老黑脸色一僵。
这混蛋刚才还说中饱私囊的事绝对不干，现在是干啥呢？
就差伸手要了好吧？
望了望身后的设备，老黑咬牙道：“小兄弟，你放心。”
“设备肯定是南华的，老哥一台设备再给你5块钱茶水费，你看行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