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帝的第十二个孩子。
及笄那一年,我被赐婚给六十有五的镇远将军周玄。
听闻周玄行兵打仗的时候,还生吃过人肉,颧骨高高的似猿猴一般,面目丑陋。
我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我的母妃涕泗横流的下跪哀求我。
“好女儿,你父皇许诺说若你去和亲,定给你弟弟封亲王位赐一块好封地,而且周将军是娶你回去当正头娘子,你如今年岁已大,哪里还有其他的好亲事……”我冷笑:“所以你拿我换了弟弟的前程?”
母妃目光闪躲,只一味哭求。
当晚,一顶鸾轿就着月色抬进了镇远将军府。
武帝能事事依着周玄,不仅是因为周玄常常进贡美人,更是因为周玄手下有一员猛将,乃是他的部下周不辞。
我也害怕手握重兵的周玄,想着若是嫁过去衣食无忧,就算这辈子守活寡也忍了。
可周玄走进卧房的那一刻,我却无比后悔。
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男人浑身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皮肤干瘪瘪的挂在脸上松垮垮的,嘴里牙齿已经掉光了,身上甚至还长了老人斑。
带着腥臭和腐朽的味道向我而来。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踹开。
周玄吓的一个激灵从我身上爬起来,然后勃然大怒。
“是哪个狗奴才这么放肆!”
回答他的是如流星般霹雳袭来的箭雨。
周玄吓的面如土色,把我当靶子躲在身后。
我眼睁睁看着那箭头从脖颈擦过,殷红的血珠一点点往外冒,火辣辣的疼。
狂风暴雨之后,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从外贯入。
一袭黄金色盔甲的男人带着嗜血的味道慢慢走进来。
他狭长的剑眉入鬓,身上血腥味极重,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的人。
这时,就听这人忽然似笑非笑出声。
“打扰义父的雅兴,原是我的不对。”
普天之下,周玄也只有一位义子,周不辞。
“好孩子,你想见义父差人说一声便是,怎么大半夜的跑这一趟?
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酒宴好接风洗尘。”
“不必了。”
周不辞摩挲着腰部的长剑,冷声道:“我是来接容儿的,人呢?”
周玄脸色瞬间变了,他迟疑着不说话。
周不辞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狭小的室内,顿时泛起冷光和杀意。
周玄哆嗦着说:“她……她已经不在了。”
周不辞冷笑道:“你为了谄媚陛下,将她送入宫中,害的她陷入后宫被杀害是不是?”
周玄急急辩解道:“今夜你若杀我,我部下精兵三万,和陛下那边,恐怕都不会放过你。
若你就此退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况且是那小娘们自己攀附权贵,央求我将她送入宫中当娘娘……”没想到,周不辞竟将长剑刺入周玄的心脏。
“噗嗤”一下。
滚烫的鲜血溅在我脸上,而周不辞眼底泛着寒光,蔑笑道:“死到临头还敢侮辱我的容儿,找死。”
他身后的长衫文士上前道。
“宫门已破,武帝已被诛杀,整个长安城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嗯,所有的女眷拖出去,犒赏三军。”
周不辞淡淡说了句。
我听得心惊肉跳,当即心一横,扯住周不辞的裤脚。
“不要,将军,求求你,带我走。”
周不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眼神来回在我身上打量。
我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我是冷宫长大的李美人的女儿,被陛下下旨强行送到周玄府上。
要不是将军您来的及时,恐怕我现在已经被周玄玩弄死了。”
见周不辞没有态度,我赶忙补充道。
“我同宫里没有任何感情,从小就受尽欺凌,我跟你们一样,讨厌他们。
将军,求您带我走。”
“你要跟我走?
当个小妾也不嫌弃?”
“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就不怕我像周玄一样玩弄你?”
“不怕,周玄和您根本不一样,您才是真男人,有征服女人的本事。”
他将我打横抱起,风一样跃上汗血宝马,在长安的街道上奔驰。
长夜过半,雪花飘飘洒洒,将整个长安城铺得雪白一般。
2周不辞猛地策马,风驰电掣的直奔入皇宫。
乾坤殿中常年焚着的龙涎香已经殆尽,大片的水渍只能冲洗干净鲜血,却带不走空气中冲刺的血腥味。
很快,有人在殿内加起来炭火,周不辞当即就脱了黄金盔甲。
他两只手指夹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我有些心虚,不安的挪了挪身子。
周不辞凝视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的低头,粗暴的吻带着攻城掠地的侵略感,让我有一种他想将自己拆皮吞腹的感觉。
我很清楚接下来周不辞要做什么。
我努力的迎合他,大胆的伸出手去解开他的纽扣,然后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丰满送到他的面前,愿君采撷。
周不辞也不客气的将我推到在榻上。
在攀越到最高峰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耳边有喃喃的声音,他低沉的嗓音似致命的毒药,嘴里嚷着:“容儿。”
心一惊,涌起无边的悲凉。
这个叫容儿的女人恐怕一辈子都要活在周不辞的心里。
我以另一种身份在皇宫里住了下来,并从照顾周不辞的老人口中得知了他和容儿的过往。
他们同是孤儿,被周玄训练着长大。
周不辞努力出人头地,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作为筹码跟周玄谈判娶容儿回家。
他此番出兵之前,早就许下姻缘。
周玄出尔反尔,将容儿送进宫中被害。
于是他干脆领兵杀个回马枪,起兵造反,报仇雪恨。
虽然周不辞称帝后,没有给我任何名分,但是所有人都拿我当娘娘,小心恭谨的伺候。
我很快融入到纸醉金迷的皇宫,住在从前的甘泉宫,只等他每一晚的临幸。
周不辞很宠我,常常盯着我发呆。
但我总觉得他只是透过这层皮囊在看另一个人,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我成了人人巴结的对象后,一次偶然,救下来一个父皇的宠妃。
我记得这个漂亮的女人,叫蔓儿。
我经常会找她聊天,看着一身粗布麻衣仍难掩风华的蔓儿,于是从头上拔下一只精致的步摇放在她的手心。
“这个给你,我想让你教我。”
“你想学什么?”
“如何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蔓儿笑的花枝乱颤说:“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男人竟还有心?”
我犹豫道:“可是他深爱的女人死了这么久,他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不算吗?”
蔓儿嗤笑:“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多不过是人死方知其好罢了。
若有一天你死了,他也会这么惦记你。”
我苦笑:“若真如此,我死的倒也有价值。”
“你完了,你已经爱上他了。”
蔓儿看着我,道出事实。
是的,我早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
蔓儿想了想说:“他既是新帝即位,膝下还没有子嗣。
你不妨早日为他生下长子,男人的第一个孩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把这句话记到心里,当晚,我使出浑身解数,勾得周不辞神魂颠倒,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他想退出,立刻用腿勾住,用力一夹。
“小妖精。”
周不辞低头咒骂一句,没有后退,勇往直前。
生辰那一日,宫女们将我精心打扮一番,带到了御花园,说陛下给我准备了生辰礼。
我被蒙着带到御花园,眼睛睁开的一瞬间,我捂住惊呼的手,眼底满是星光。
是漫天的纸鸢!
“喜欢吗?”
周不辞眼底沁了笑意。
我拼命点头。
“跟我来。”
周不辞牵着我的手,一路穿过宫廷,来到了围场。
宫人牵着一匹青白交错的小马驹站在那里,我惊呆了。
不久前我随周不辞出游打猎的时候曾见到过这种马,别名狮子骢,乃是马中良驹。
周不辞身边的宫人讨好笑道:“主子见您很是喜欢这狮子骢,便派人寻了这狮子骢下的马驹,这紧赶慢赶的将其训的温顺后方才敢交给您。”
周不辞低声说了句:“多嘴。”
然后转过身,声音沉稳:“若是不会骑马,日后我每天抽半个时辰教你。”
我热泪盈眶,想要伴他终身,一起白头。
忽然,有宫人战战兢兢上前来报:“陛下,有位女子在围场外面吵闹不休非要见您。
她自称容儿,说……是您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