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把医馆里烘得暖洋洋的。
这样他来时,便不会冷了。
但最冷的不是冬日,不是寒风,是沈确来时,与我疏远的眼神。
他总在入夜前的黄昏来,那时候日光洒在雪上,金灿灿的。
他披着毛氅,带一身风雪进来。
然后面无表情地脱下上襟,把一身伤的背脊露给我。
冬末的最后一日,我告诉沈确:
“明年立夏,你的伤就能根治了。”
只要他别再一时兴起,参军入伍,纵马疆场。
否则他还要那么不情不愿地见到我。
我替沈确针灸,他还是痛得皱眉。
我像逗孩子那样与他玩笑道:
“若是痛了就说,我哄哄你。”
沈确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应我。
针灸结束了,沈确还是在榻前安静坐了许久。
我低下头去看他,才发现他坐着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稳,我不忍心叫醒他。
只扶他上榻,合门离开。
院子里,霍大夫正在陪阿娘堆雪人。
阿娘没看见沈确出来,嘴上又骂骂咧咧:
“沈确,坏。”
我也不知道阿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骂沈确的。
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她连那句:我的女儿是林王世子妃都不怎么说了。
我教阿娘说:
“沈确,不坏。”
阿娘不肯,还是“坏坏”的喊。
我捂着阿娘被雪冻红的手:
“是沈确救了我,带我来找阿娘。”
阿娘有些不情愿,但却也不再说他坏了。
除夕那晚,我们是在沈府过的。
贺夫人说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喜庆过了。
这一晚,就连不会喝酒的霍大夫都高兴得多吃了几杯。
阿娘也喝了一口,被辣得一直叫嚷着:
“酒,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