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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全局

探花大人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阿磐知道自己不该动情,但心头仍旧陡得霁开。原来那位贵人没有忘记阿磐,也许,也许也从未丢弃过阿磐。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释然,那种被随手丢弃的抱屈就似三尺坚冰,在心头一下就化开了。可霁开之后呢?霁开之后却是了无尽头的心酸。心酸、遗憾、难过,整个人五味杂陈的,却又有一股暖流淌过。是,心头烫着,滚着,腾着洪流,翻着热浪,一双含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其中雾气翻涌,湿了眼眶。不由地抬眉去望谢玄,连枝烛台的光在他如墨的眸中起伏摇曳,那长眉如山黛深深锁着。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可心里也真正地欢喜啊。一时竟失了神,恍然想到似她这般已然比尘埃还要低贱三分的人,竟还有人在苦苦寻她。而阿磐也并不是一味草药。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牵引着她,她...

主角:谢玄阿磐   更新:2024-11-10 18: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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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玄阿磐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十年全局》,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磐知道自己不该动情,但心头仍旧陡得霁开。原来那位贵人没有忘记阿磐,也许,也许也从未丢弃过阿磐。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释然,那种被随手丢弃的抱屈就似三尺坚冰,在心头一下就化开了。可霁开之后呢?霁开之后却是了无尽头的心酸。心酸、遗憾、难过,整个人五味杂陈的,却又有一股暖流淌过。是,心头烫着,滚着,腾着洪流,翻着热浪,一双含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其中雾气翻涌,湿了眼眶。不由地抬眉去望谢玄,连枝烛台的光在他如墨的眸中起伏摇曳,那长眉如山黛深深锁着。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可心里也真正地欢喜啊。一时竟失了神,恍然想到似她这般已然比尘埃还要低贱三分的人,竟还有人在苦苦寻她。而阿磐也并不是一味草药。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牵引着她,她...

《为奴十年全局》精彩片段


阿磐知道自己不该动情,但心头仍旧陡得霁开。

原来那位贵人没有忘记阿磐,也许,也许也从未丢弃过阿磐。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释然,那种被随手丢弃的抱屈就似三尺坚冰,在心头一下就化开了。

可霁开之后呢?

霁开之后却是了无尽头的心酸。

心酸、遗憾、难过,整个人五味杂陈的,却又有一股暖流淌过。

是,心头烫着,滚着,腾着洪流,翻着热浪,一双含情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其中雾气翻涌,湿了眼眶。

不由地抬眉去望谢玄,连枝烛台的光在他如墨的眸中起伏摇曳,那长眉如山黛深深锁着。

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可心里也真正地欢喜啊。

一时竟失了神,恍然想到似她这般已然比尘埃还要低贱三分的人,竟还有人在苦苦寻她。

而阿磐也并不是一味草药。

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牵引着她,她温柔问起了一个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大人……在找她吗?”

那人垂眸笑笑,苍白的一张脸似大雪压青松,那又长又浓的松针挡住了眼底的无数种情绪,也把心头的无数种思量全都埋在了雪里。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良久过去,答她的却只有一声婉转的轻叹。

是,找一个这样的人,实在太难了。

可那个人,而今就在他的面前。

她也在这一片雪里,因而那些被掩住的情绪,此刻她也全都知道。

只想着设法走进谢玄心里,殊不知,怀王三年冬的阿磐早已经牢牢稳稳地在他的心里了啊。

从前她是一个多么简单的人呐。

魏贵人若留下她,她就会跟着魏贵人。萧延年若留下她,她就会跟着萧延年。无他,不过于乱世中求一条活路,也求一个安稳罢了。

月白风清,酒酽春浓。

松软的里袍在他的肩头勾出了一段有棱角的骨形,原本若隐若现的雪松香因了这般近的距离便益发清明。

眼波流转间,阿磐险些垂下泪来。

忍不住抬袖为他拭净了那额际的冷汗,也忍不住轻轻滑下手去,为他抚平那紧蹙的眉头。

指甲纤柔,眉儿轻纵,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酸,眼里险些迸出泪来,“大人,会找到她的。”

可将将抚平的眉峰很快又蹙了起来,蹙得紧紧的,将将拭去的冷汗也很快就渗了出来,渗出了一层微黄的冷光。

那人乍冷乍热,人就在这乍冷乍热之间颠倒,这长久以来的通宵彻夜,几乎使他的身子土崩瓦解。

那人捂住心口,指节轻颤,指着案上的瓷瓶,“卫姝,取药来......”阿磐忙拾起瓷瓶,倒出药丸正要给他,却被那药丸晃了眼。

拈起一颗于鼻尖细嗅,好一会儿都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那是五石散啊。

阿磐是擅用毒的人,她怎不知道五石散的害处。

贪饵五石,虽能服食养性,却易魂不守宅,血不华色,虽压得住病,亦能觉神明开朗,也要不寝达旦,沉滞兼下,往往归咎群下,喜怒乖常。

回想从前第一夜进他的中军大帐,他也是因了与今时一样的境况,因而用多了五石散罢?

她知道床笫之欢可以消解五石散的害处,然日久月深,人也就毁了。

阿磐将他揽在腿畔,垂眉剥下领口,敞开了胸前的衣袍,用她的温热去暖和那人的寒凉。

在萧延年面前不肯宽衣解带,可在谢玄面前却本能地宽开,一双素手温柔抚着他的脸颊,也轻拍着他的脊背,但愿能使他好受一些。

那人阖着眸子,良久过去,一张脸才慢慢回了几分血色。

她轻声细语的,“大人好些了吗?”

那人没有说话,不说她便自己轻声说了下去,“以后,奴为大人煮药膳吧。”

真想说一句,“阿磐......”

真想说一句,“阿磐为大人煮药膳吧。”

那人渐渐平缓下来,半晌竟开口应了一声,“好。”

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阿磐抱着他,哄着他,轻声地劝慰他,“大人,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这一声低低的“好”落下,许久都不再说话了,阿磐听得他喘息均匀平稳,大抵早就疲极乏极,已经睡熟了。

她想起萧延年的话,“永不许对魏人动情,我要你牢记。”

可人呐,哪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他霸道强横的时候,虚乏微弱的时候,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似笑非笑,不动声色的时候,哪一个时候,不叫她动情呢?

单是他芝兰玉树地负手一立,就会叫她的心怦然躁动起来。

可想到萧延年,就要想到她父辈的罪,就要想到那张布防图了。

她想起来自己被送到谢玄身边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阿磐恍然抬眸,更深漏断,帐内再没了一点儿声响,也没了一个外人。

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来盗布防图的时候吗?

一旁是她的心,一旁是她的命。

怃然轻叹一声,足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才安稳放下那人,悄然去了青铜长案。

布防图就在其上,半开半掩。

一颗心如鼙鼓动地,一双手暗暗推开,将布防图尽收眼底。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只要一双眼睛看过了,一双柔荑临摹过了,回头她就能一笔不差地画下来。

因而她仔细去看,也用心去摹。

摹过了兵力部署,摹过了防御工事,也摹过了行军路线。

夜深人寂,外头的人不见动静,乍然问道,“主君,还好吗?”

阿磐骇得心头一跳,一双手捏在图上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这才平静回了外头那人的话,“将军,大人睡下了。”

一双脚步靠近了帐门,外头的人指节已握住了帐帘,“关某不放心,要进来看一眼。”

阿磐骇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将布防图卷上,“将军等一等,奴换件衣裳。”

那握住帐帘的手仍旧不曾放下,又道,“卫姑娘快些,关某是个急性子。”

阿磐轻声应了,蹑手蹑脚地往软榻走,走得心慌意乱,走得七颠八倒。

借着孤灯一盏,能瞧见帐外关伯昭魁梧的身影与那缓缓拔出的大刀一同打在了大帐上,那利刃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在这静得吓人的夜里尤其地响。

险些叫她方寸大乱。


听见帐内那人轻笑了一声。

当然啦,美人绕膝,一个个千娇百媚,尽态极妍,怎会不欢喜呢?要不前朝哪儿会有那么多的亡国之君呐。

先前便听赵媪透露过,大良造选美人那可不是胡塞海选的,都是上头有人指点。

各郡县依凭上头给出的画像办事,总之都是依了王父喜欢的模样,大差不差的类型,王父哪儿有不喜欢的道理。

阿磐不愿与舞姬相争,也听不得那些迎奸卖俏的话。

来了新人,旧人早晚也就要走了,何况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个替身,因而远远地避开,也没什么意难平的。

避开也好。

避开也就有不能盗布防图的理由了。

大营扎在山坳里,辕门外就是高坡,阿磐索性在高坡上寻了个地方躲着,总之有婆子跟着,去哪儿都不必引起旁人疑心。

离中军大帐十万八千里,从晌午待到日暮。满心里想的都是大帐里的人如何与魏女们颠鸾倒凤,单是这一桩就把心里填得满满的,哪还分得出心思来去盘算怎么去偷布防图。

去哪儿偷,什么时候偷,怎么偷?偷了之后怎么脱身?

这大半日过去了,一点儿都没有去想。

婆子会问她,“卫姑娘在想什么?”

阿磐痴笑,“想大人。”

是,没撒谎,正在想大人,婆子也尽可以去回禀王父。

婆子又问,“新人们都去了王父帐中侍奉,卫姑娘就不伤心吗?怎么不去争一争呢?”

阿磐低头浅笑,却没有什么可答的。只是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遥望着中军大帐,低低一叹,怃然出神。

她已经不是新人了。

不是新人,旧人早晚要被厌了弃了。只是她这样的身份,但凡活着,都得在王父身边守着,好也罢,坏也罢,并没有旁的地方可去。

婆子便叹,“卫姑娘真是个沉稳的人,和新来的舞姬总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罢。

眼见着山里生了雾气,大营已起了炊烟,婆子便催,“时候不早了,卫姑娘回营吧。”

阿磐是个好脾气的人,人家怎么说,她便怎么做,人家催她走,她也没什么可执拗的,起了身拍干净沾在裙袍上的草泥这便往大营走了。

人还不到辕门,便见关伯昭打马疾疾出了大营,见了她们立时勒马止步,黑着脸喝问,“卫姑娘去哪儿了?”

还不等她回话,关伯昭已盘马回身,那马喷着温热的鼻息,马尾肆意扫着,险些扫到她的脸,“误了大事!主君急召,还不快快回营!”

阿磐心头一跳,那么多的舞姬,还不够他一夜寻欢吗?

关伯昭脾气坏,眼下又黑着脸,谁敢多问什么,阿磐赶紧应了一声,这就跟在马后头疾走。

一路上正巧撞见春姬和余姬掩面低泣,一前一后地被人从中军大帐撵了出来,却又赖在帐外不肯走,两张俏脸嘤嘤哭诉起来。

一人抽抽搭搭,“奴家有什么不好的?奴家跳舞唱曲儿,从来都是一顶一的,怎的就要将奴家赶出来?”

另一人亦哭得梨花带雨,“奴在闺中便爱慕王父,如今一心只想好生侍奉王父,这也有错儿吗?”

这便有甲士将春余二姬往远处引开,“两位消停些,主君白日便交代了,若无传召,不得来帐前行走,两位快些走罢,何苦为难我们。”

春余二姬后来到底是走还是没走,就不太知道了。

一回小帐,就瞧见浴缶中已备好了热水,内里的药草散着清幽的香气,外头的人一直在催,“卫姑娘快点儿!主君等不及,卫姑娘再快点儿!”

婆子侍奉她匆匆浸了个药草浴,又换了松软的素袍子,一头的青丝还来不及擦干,就跟着关伯昭疾疾进了中军大帐。

“主君,药来了!”

阿磐眸中一黯,你瞧,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为谢玄养着的一株药草。

知道自己是药,有自知之明,因而也不觉得关伯昭的话到底有多难听。

抬眼朝谢玄望去,见谢玄正斜靠于软榻,也不知怎么了,额际青筋暴突着,一张脸白得像个鬼,白日看起来还十分康健的人,此时浑身竟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你瞧他一件松垮的月白云纹里袍,领口半敞着,露出了一大块结实的胸膛。然就是这结实的胸膛,也依旧是不见一点儿的血色。

阿磐心中一疼,那金昭玉粹似春和景明的人,此时也人不人,鬼不鬼。

难怪关伯昭那么急。

谢玄看起来不好,很不好。

见她兀自怔着,关伯昭低声催办,“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是了是了,以往亦都是用了这一味药,至天明也就好了。

阿磐忙疾步奔至谢玄跟前,一双温软的素手搀住那人,将那人揽至自己温软的胸前。

那人周身冰凉,无一丝热气。阿磐来往大帐这么多回,从也不曾见魏王父有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心中担忧,情不自禁地就开了口,“大人怎么了?”

那人抬起手来,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她的素袍十分松软,一点儿都抵不住那冰凉的指节和强劲的力道。

那人极力压着声中的轻颤,“才来!”

就这两字而已,内里却含了几分责怪,这责怪被阿磐听了出来。

哦,也许婆子是对的。

在王父心里,她与魏女大约是不太一样的。

阿磐俯首捧住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一张脸轻柔地靠在那人的额际,“奴以为.......”

她斟酌着说话,“奴以为大人有了新人,就不再要奴了.......”

对着萧延年做不出来的事,也不知怎么了,下意识地就对谢玄做出来了。

她还想说,“假使大人要奴,奴就一直陪伴大人身旁,以后都不离开半步。”

可她还没有说完话,那人已经将她压至榻上。

那轻软的袍子原就是为王父活便宽衣解带,因此不过只一根松垮的绑带聊以裹身,内里空当,连件抱腹和衬裙都是没有的。

那人不必费什么力气,掀开软袍已是一览无余。

照旧还是从前的模样,什么也不必多说,此时此刻,他只是需要一味解药。

要这一味解药来暖和他入骨的冰冷,抑或舒缓他无处宣泄的滚烫。

是,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那冰冷吓人的身子就开始生烫发热,开始似往常一样地灼人。

阿磐猜度,他大抵有寒疾,又吃了什么驱寒的药,但这药却又过猛。长此以往,早早地就要使这具血气方刚的身子败坏下去。

至少,他的身子已不如从前了。

最初总要熬到天光大亮,后来不及平明,如今大约不过子夜,他也只到子夜。

忽地一滑,扑通一声,那灼人的魏王父竟就猝然栽倒一旁。

这样的事,从也不曾有过。

阿磐心里一凛,忙将那人搀至榻上,一头的冷汗使他看起来愈发疲弱,这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大人......”

外头的人闻声登时问道,“主君!可还好?”

那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好。”

说的尽是胡话。

哪里好了?

但外头的人听见了就不再多嘴。

阿磐知道谢玄话少,素来不喜旁人多问,可仍旧试着与他说话,“奴虽常来大帐,但仍觉得大人有些陌生,许是不怎么看见大人的缘故......总觉得大人......好似有什么心事,人也清减了。”

是,每每进帐,何时正对过他呀。

看不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看不见他那松针似的长睫,看不见他的凤目,鼻梁,薄唇,酒窝,也看不见他的喉结是怎样地滚动。

她还说,“大人今日抱恙,奴心中十分担忧。但求大人与奴说说话,也许奴会有些法子呢。”

那人垂眸定定地望她,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声,“你很像一个人。”

“但孤知道你不是她。”

“大人,说的是谁?”

几乎是从他心口里蹦出来的话,低沉,浑厚,泛着磁,也压着力,“一个故人。”

“是什么样的人?”

“孤甚至都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一个姑娘。”

“孤只知道她带着一块断开的玉。”


阿磐心里想,假使谢玄知道从前侍奉的人就是她,也许会留下她吧。

可再一想,不过是从前侍奉过几日,又能怎么样呢?

从前谢玄也并没有留过她。

她与旁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况从前见过他的是中山来的营妓,不是南宫卫氏女。

阿磐眼圈泛红,字斟句酌地回了他,“奴私心认定大人是好人。”

那人一笑,双颊一对浅浅的酒窝乍然出现,那酒窝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舒眉软眼的真难想象,那位高权重的人却有一对温柔的酒窝。

阿磐被那酒窝晃得迷了眼,那人却挑起眉梢,反问了一句,“好人?”

世人都说他是奸臣重臣,大抵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因而他惊奇,又有些不信。这才垂眸睨来,想从她的神情中分辨出个真假。

这样的话发自阿磐肺腑,阿磐不惧他的审视。

然而那人并没有在“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自然,“好人”这两个字也只似蜻蜓点水,不过在他心头驻了那么一瞬。

一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实在是个复杂的问题,因此谢玄不会当真。

就似阿磐,她原本认定自己是个好人,可好人也会因了种种因由去做“坏人”才去做的事,那这样的“好人”到底还算不算是好人呢?

她在萧延年面前也许算个好人,但在谢玄面前却算是个真正的坏人。

连她都这么难以分辨,何况是窃弄威权宰割天下的谢玄。

原本世上也不只有好坏两种,这世上原本也并非只分黑白。

她在东方既白的天影里,恍然听见谢玄问起了方才的问题,“既是南宫卫氏,有名有氏,怎会无处可去?”

哦,方才她说,“奴没有地方可去。”

是了,有名有氏的是自由身,有家可归,也哪儿都能去。

无名无氏的是肴靡春酋,这一生都要为主人俯首做牛马。奴颜媚骨,如牲畜财帛,被主人随意生杀予夺,买卖相赠。(肴靡春酋即男女奴隶)

阿磐一双手在袍袖中攥着,绞着,黯然地回话,“奴的两个兄长都已经战死,家里没有人了。”

自然,战死的是卫姝的兄长。

那人淡淡地扫着她,“你兄长在何处参军?骑兵还是走卒?同行的有谁?”

阿磐掐着手心,一颗心又跟着大营里的咣咣锵锵声一起骤跳了起来。

呜呼,谁知道他会问得这般细致详尽呐。

卫姝的家世生平不过只有一小支木犊,她早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但似这样的问题,木犊里是没有写的。

也许千机门压根没有查问出来,也许......也许已经细查了个清楚,但是被人一笔抹去,又重新誊了一份不过寥寥数语的生平来。

若果真如此,那......那何其毒也。

好在,她不是两眼一抹黑地就往刀山火海里冲的人。

阿磐轻轻一叹,声腔在日出扶桑前的早春里发着抖,“奴只知道兄长在左将军麾下,最后一回收到家书,说只还是个校骑。”

也不知怎么,鼻尖酸酸的,却仍苦中作笑。

她把卫姝的兄长当成自己的兄长,就把兄长说的话当成是他们对阿磐说的话,这样的话说起来充满了希望,却也一下就叫人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们说,王父厉害,也许秋天就能打下赵国了。他们不要命地打,冲在最前头,打下了赵国,就会带着军功回家......到时候,要为奴赎身,还要与奴一起收粟米......”

是了,是有一封家书。

那封家书是阿磐在卫姝的妆箧里瞧见的。

小小的一卷儿,被磨损得厉害,一看便知早就被翻来覆去地看过许多回了。

娓娓道着卫姝才有的温情,她的眼泪兀然淌了下来。

不是自己的兄长,却也一样的悲不自胜。卫姝还有个盼头,她呢,她没有一点儿盼头。

那人静默着,一时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关伯昭忙低声禀道,“主君,已查实过,没有作假。卫氏兄弟是在去岁冬那一仗战死的,兄弟二人冲锋陷阵砍杀了不少赵人,皮袋子里的左耳......听说共有几十只......原该获军功的。”

自周室倾覆,战国开始。天下四分五裂,列国打得死去活来,为奖励军功,诸国莫不制定了相应的奖励办法。

阿磐记得中山凭的是斩首立功,看的是士卒腰间的首级,首级越多,军功越大,就越能加官封爵,赏赐更多的田产奴隶。

她跟着萧延年学礼乐诗书时,知道一些魏国的军功制度。魏国以左耳代人头。

因了魏武卒所向披靡,在征战中杀人无数,携带首级十分麻烦,何况战场刀枪无眼,割耳操作容易,不留给敌人半分偷袭的机会,因而魏人入伍参军时,皆会发放一只皮袋子。以皮袋子里的左耳计数,论功领赏。

卫姝的兄长,原来也都是左挈人头,右挟生虏的好人物啊。

以卫氏兄弟这样的军功,都能做上彻侯了啊。(彻侯,爵位,参照秦统一后建立的二十级军功爵中的最高级。汉初因袭之,多授予有功的异姓大臣,受爵者还能以县立国)

关伯昭顿了一顿,偷偷抬眼见谢玄眉心蹙着,言语便有些支吾了起来,“但因为死了,皮袋子就被人拿走了,所以不能确定军功......”

“加上大军一直在外打仗,还不曾回大梁论功行赏,听说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也就......也就没有发放恤金......自然,卫姑娘的奴籍也就还在......”

“原也是清白人家,只是受族人牵连入罪,这才跟着落籍为奴。”

阿磐眼泪一滚,抬眉望向遥远的北方。

她心里想,卫姝啊,你可听见了?

兄长说要来赎你,便拼了性命也要来赎。

他们都是你们卫家的好儿郎啊!

他们若还没有死,你也不必再遭上这一场横祸了。

一旁的人微微点头,丢过来一件大氅,那张好看的薄唇欲言又止,却并没有什么。

那大氅是他适才搭在小臂上的,貂皮大氅,十分昂贵,竟就丢给了她。

阿磐盈盈立着,一双冻得发红的素手攥紧了大氅。她想,卫姝有两个为国赴死的兄长,这样的身世,可能抹去谢玄心中的猜疑?

也许会罢?

愿意给她大氅取暖,也许就愿意留下她,也许果真能带上她一起走呢。

就那么悬心吊胆的,心忙意急,胡乱猜度着,却到底没有跪下求上一句。

知道求人没有用,因而也并不开口。

不能自救,就自我了断。开口是自取其辱,而阿磐不愿自取其辱。

受尽了磋磨的人,总奢求几分体面,哪怕这体面只有一丁点儿。

这时候周子胥已打马赶车过来,临到大帐跟前,起身跳下马车,躬身禀道,“主君,车驾已备妥当了。”

阿磐是第一次见到魏国的王青盖车。

那王青盖车宽大厚重,其上金支秀华,庶旄翠旌,四匹雄马皆佩有鎏金银狩猎纹铜当卢,俊美健壮,十分威风。

她望着这驷马高车,看起来平和沉静,心里却早已似翻江倒海。

她在袍袖之中紧紧攥着手,一遍遍告诫自己,阿磐,你要稳住啊。

不要去求。

他不会留一个跪着哭着求他留下的人,更不会留一个与他心里的那个人全然不像的人。

就赌上一把,赌他会留一个与他心里的那个人形似神也似的人。

可阿磐赌错了。

眼前的魏王父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这便掀起袍摆抬步走了。

那宽袍缓带,朱轮华毂,与阿磐是云泥之别,天地之差。


阿磐再不敢遮掩,轻颤着声,“奴......奴想要大人好。”

以为那人还要再问,然那人只笑了一声,并不再问下去。

为了压下这寒疾,那人仍旧吃了五石散。

束了双腕,压在头顶。

这一夜她正对谢玄。

她的每一点儿细微的表情全都落在那人眸底,不管是咬牙隐忍,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口轻吟。

那人,那人好似是用药,也好似在惩戒,好似是想要通过这细微的审视,来说服自己是正确的,也说服卫姝不是细作。

她在女闾学了那么多的媚术啊,在这样的审视下,却分毫也使不出来。

那样的雕虫小技,实在也不必。

入夜时那震耳欲聋的金鼓声响得实在太久了,她在那样的鼓声里提心吊胆,一颗心始终悬着挂着,不得松缓。

而这月上中天之后,人声岑寂,那样的鼓声却仍旧一次次在脑中回旋奏起,奏起,奏得不能停止。

若在从前,她还能咬牙闭眼,总能熬上一夜。

可在是夜这凝眸不转的审视下,她浑身僵直不敢动,那人却偏偏要她睁眼望她。

她是来路不正,可一颗心却是真的,说“奴想要大人好”的话,也是真的。

紧绷一夜的神思使她一次次昏死过去,又被那人一次次折腾醒来。

五石散使他疯狂,使他精力蓊勃,使他不能遏止。

她心里想,但若这一夜从也不曾挡在他身前,不曾替他去受了那一剑,那就好了。

那就不必使他生疑,也不必使他厌弃了。

可若再有一把利刃再似今夜一样刺来,她仍旧没有二心。

她仍旧会如是夜一样,仍旧在剑锋刺来之前,先一步挡在那人的身前。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哗哗地往下淌,肩头的伤口钻心地疼,约莫早就崩开了,但夜色朦胧,那人只需这一味药,旁的是不必看见,也是不必知道的。

从雾掩韶光,枯灯燃尽。

至曦色乍现,天光大亮。

那人方才起身,自顾自要了冷水汤沐。

阿磐早已筋疲力竭,此刻趴在地上,极力撑起身来,裹紧了衣袍,抬头朝那人示好,“大人好一些了吗?”

那人阖着眸子,没有说话。

大抵是累极也乏极了。

阿磐鼻头一酸,仍盈盈笑着,“奴去给大人做药膳吧。”

那人不说,她便越发小心地说话,“奴见山上有株木兰,开得正盛,大人愿不愿尝一尝木兰花粥?煮来饮茶也能驱寒。”

木兰能舒筋活络、祛风散寒,是天生的好东西。

那人凤眸轻掀,一双眼睛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好半晌才应了一句,“以后不必再做,去罢。”

阿磐黯然垂眸,一时便将话语噎在了喉间,原先强行扯起来的唇角也渐渐僵了下来。

她该做一味合格的药草,药草就是药草,不该去窥知用药人的心思。

临走前别过脸瞧他,见那人面色平和沉静,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玄不再那么信她了。

或者说,原本也没那么信,如今不愿再欺骗自己了。

在他心里,卫姝就是卫姝,阿磐就是阿磐。泾渭分明,一清二楚。

可她却没有什么可辩白的。

挣扎着撑起身来,早没了一点儿力气,迈开步子已是火辣辣的疼,而似这般的通宵达旦,她原本也早就习以为常。

出了营帐往外走,外头青天白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缓了好一阵子,纵目往远处眺去,遥遥能望见那株木兰正在山前招摇。

垂眉冲关伯昭与周子胥施了一礼,她望着那株木兰,眼泪哗地一下就滚了下来。

她问自己,阿磐啊,你怎么就成了细作呢?

日光盛极,那莹白的木兰渐渐模糊,糊成了一团光影,而这一团光影很快就由白变成了满目的黑,忽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身子一晃,人就往脚下的大地栽了下去。

她没有做过萧延年的刀,可这把刀仍旧扎进了谢玄的心头。

人浑浑噩噩地在小帐里卧着,谢玄再不曾命人召她。

那也好,她便就在小帐里躲着,连帐门都不出一回,不动声色地去撇清自己的嫌疑。

她时常会想起最后一次见谢玄的话,他说,“卫姝,孤平生最恶诈谋诈算计。”

她岂愿去算计谢玄,可行在刀尖上,不算计怎么赎罪,又怎么活命呢?

进进出出小帐的人,也只有玳婆子了。

她会问玳婆子,问起王父还好不好,问起子期先生来得勤不勤,问起王父身旁可有人侍奉。

玳婆子说王父都好,身边也不缺人侍奉。

玳婆子还说卫姑娘不必忧心,安心养伤便是。

是了,营中那么多身家干净的人,似春余郑陶曹五姬,他是不会缺人侍奉的。

这其间赵媪来过一回,言辞之间颇有些不满,脸色也很不好看,“话我都给你带到了,你自己倒开始不争气了。”

“好好的舞姬不做,怎么平白竟和刺客扯上了关系?老妇我冒着天大的罪过,你是要害死我!”

即便身心重创,没什么精神,阿磐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谢玄眼下虽不信她,但日后到底还有转机。但若卫姝的叔父舅母一来,那便是一锤定音,她必与孟亚夫一样,砍了头颅,悬在城门,是万万也不会再有翻身之机的。

因此,仍旧要稳住赵媪。

阿磐怅怅地叹息,她告诉赵媪,“嬷嬷放心,卫姝能为王父挡剑,就不会与刺客扯上关系。”

赵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在榻旁一坐,又语重心长与她叮嘱了几句要紧的话。

“没有关系最好,我的小命儿和中庶长的前程全都搭在了你手里,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还说,“老婆子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既没什么关系,那就赶紧养好伤赶紧振作起来!”

“近来郑姬去王父帐中十分频繁,先前只以为她不起眼,连句话都不怎么说,没想到竟能得王父欢心,是老婆子我小看她了!”

又说,“你再不去中军大帐,断断是要被郑姬取而代之的!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人不成?”

“出身十分低微,又还是奴籍,若做不了东壁有名有份的侍妾,便是个寻常的财物罢了,和牛羊牲畜没什么不一样的。若是旁人看上了,王父随手就能把你送人。”

“远的不说,咱们就说大梁,贵人们之间相赠舞姬那不是家常便饭吗?就连老婆子我都经常接这样的差事。”

末了总要再细心叮咛一句,“所以,你千千万万可得争气!”

阿磐暗叹,谁不知道要争气呢,谁又不想好好争气呢?

可有时候,光凭着“争”,是争不来的。


怎么都不该说“中山人”这三个字啊。

那人眉头是几不可察的轻蹙,他只是问了一声,“嗯?”

就这一声,险些令阿磐心胆俱碎。

她得感谢这石破天惊的喧阗金鼓,能完完全全地隐住她那似兵荒马乱的心跳。

那修长分明的指节顺着沾血的发髻勾起了孟亚夫的头颅,就将孟亚夫那未能阖上的双目正对着阿磐。

那张全是血色的脸,双赤色的眼睛,死前都经历了什么呢?

当真看得人头皮一麻,乍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偏生下颌被那人钳着,没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那人垂眸细窥她每一分细微的神情,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却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似乎只是与她闲话家常,“仔细看看,他似乎认得你。”

是了是了,哪家的刺客能这般好心?不认得就不会叫她让开。

旁人不知道,至少这大帐里的魏王父和诸位将军是不曾见过的。

这时候,是夜一直不曾说话的崔老先生冷笑一声,胸有成竹,一开口便是一颗惊雷炸开,“哼,到底是不是妺喜,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提谁不好,又提妺喜。

不久前的“妺喜之祸”四字与今夜的“认得”遥相呼应,只怕要把埋在谢玄心里的种子引得生根发芽了。

阿磐的心头就如这密密匝匝的鼓点一样狂跳,当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呐。

是了,今夜有孟亚夫,路上还有卫姝的叔父和舅母呢,哪一遭不是鬼门关?

闯过了今日,还有来日等着。

她有什么凭仗的,她唯一能凭仗的就只有谢玄的心软。

敢训斥君王,敢手缚公侯的人,这样的人,到底会给她几回心软?

不知道,不知道,整个人都在他的掌心里心慌意乱。

那人还要笑,“若认得,便全了你的脸面,给他留个全尸。”

胡言!胡言!循循善诱一派胡言!

罢了,罢了,心软一回是一回,阿磐抬手捂住肩头伤处,只需轻轻一按,那钻心入骨的痛就使她一双眸子盈出了眼泪,盈出眼泪便就在眸中盈着、滚着、转着,不叫那眼泪淌下来。

两排沾了水光的长睫与那失了血色的朱唇一道翕动着,委屈巴巴,好不可怜,“大人......奴不认得......奴害怕......”

旁人倒还不曾说什么,崔老先生先看不下去了,就在这鼓点声中厉声斥道,“当日妺喜便是这般狐媚惑主,使得夏桀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旁的长平侯闻言又提起了精神,就似打了鸡血,登时梗起了头来,破口大叫,“无耻!无耻!夏桀乃人君,谢玄不过是个人臣,岂可将谢玄比作夏桀?怎么!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要当着大王的面造反了吗?”

谢玄轻笑,不去理会,也并不反驳。

钳住她下颌的手虽松了开来,一双审视的眸子仍不曾从她颊上挪去,只是吩咐着左右,“悬于城楼,十面埋伏,诱杀背后的人。”

“看通敌卖国的,到底是大王,还是那两位?”

阿磐低垂着头,眼皮猛地一跳,这大半个长夜没有一刻是安稳下来的。

你瞧这通敌卖国,是多熟悉的字眼呐。

长平侯脸色大变,“谢玄!若是大王,你也要杀?”

躲在案下的小惠王闻悉此话,从那宫人怀里钻了出来,瑟瑟发抖,栗栗危惧,“啊!岳......岳丈?你住口......你快住口!无人拿你当哑巴!”

原本就吓得出纸白的一张脸,这下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眨眨眼的工夫已在那藏于十二旒冕冠后的脸上变幻了许多种颜色。

转头又仓皇向谢玄辩白,“仲父......仲父......别听他的鬼话!寡人......寡人才十岁!寡人还是个孩子啊!就往寡人身上泼脏水!”

谢玄笑,一双眸子射寒星,优哉游哉地朝着长平侯扫了过去,“看见个人头都要吐的人,还是苦吃少了。孤有意请周大将军带你战场历练,好知道行伍之苦,不知长平侯意下如何?”

周褚人大笑,“好!就做周某人的先锋!周某人就爱干这事儿!”

长平侯忿然大斥,“谢玄!魏国......魏国就无人管得了你了吗?西宫太后......西宫太后可管得了你?”

阿磐从不曾听过西宫太后这几个字,那就更不曾听过关于西宫太后的宫闱秘闻了。

但小惠王既才十岁,想必西宫太后如今也十分年轻。

阿磐偷瞧谢玄,也许从谢玄身上能找到一星半点儿的答案。

但见谢玄面色冷凝,眸光凛冽,就在这愈发急促的金鼓声中,将那鼓槌猛地朝着长平侯的嘴巴砸了过去,整个人阴鸷骇人,忍不住就令人退避三舍,“孤断了你的口条!”

鼓槌与颌骨猛地撞出“梆”的一响,长平侯猝然大喊一声,“啊——”

想挣扎逃开,却又被关伯昭死死地摁住,叫他丝毫也动弹不得。

阿磐心想,西宫太后必是对谢玄十分重要的人,若不是十分重要的人,那便是一句也不能提的人了。

那居住在深宫里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适才他丢下了宽袍大带,如今披在身上的不过是一白一黑两件云纹里袍。就那么胸襟半敞,带着骇人的血色,一脚踏上金鼓。

八尺余的身子微微往前俯着,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小惠王与长平武安。

金鼓齐鸣,慷慨激荡。

那人一言不发,满眼杀机。

这才是真正的八面威风。

“孤要问问大王,是如何与千机门的人勾结到了一起。”

你瞧!

谢玄知道刺客就是千机门的人!

是是是,萧延年胸膛前那一道骇人的长疤便是拜谢玄所赐,他们与孟亚夫也早就有过交手了。

谢玄知道,谢玄认得。

小惠王骇得两眼翻白,险些口吐白沫,“仲父......仲父......阿罂......阿罂什么都不知道......”

长平侯栗栗危惧,冷汗频发,不敢抬头。

那气冲霄汉的人又问,“孤还要问问,魏国的大王公侯,也都做起通敌叛国的勾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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