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喝多了酒,嘴上就有些没把门:“她就是太为我着想了!”
王武见状,忍不住惊疑:“兄长,你怎么能⋯⋯”
这话出口,王生酒意微清,自知失态,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只得把杜鹃的事情告之王武,摇头叹气:“她是我结发之妻,我本不该疑心她,只是这件事……唉!”
王武仍不相信陈氏会做出这等事情,只好把话题又绕回紫莺身上,得知紫莺乃是离石县人,当即微讶。
“我记得⋯⋯那位杜鹃姨娘,也是出身离石县吧?”
“不错,是离石来的。她还做得一手芋儿卷,比起杜鹃的手艺也不差,可惜都是苦命人。”
王武不这样想,他认为此事过于巧合了,见从王生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打定主意找机会去亲眼看一看那紫莺。
酒足饭饱,兄弟俩在晚市闲逛,太原府是个富庶之地,设有早、晚两市,十分热闹。王武游历归来,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趣,倒是看到一江湖艺人在茶摊摆了场子说书,围了好一圈人,便拉上王生去凑热闹。
与寻常艺人不同,这个艺人穿百衲衣,脸上抹粉彩,说话颇有文气,讲的故事更不俗套,乃一画皮狞鬼的怪谈:“画皮鬼,初现年间已不可考,据传其多为生前蒙冤受屈、遭受苦难的可怜女子,死后郁愤难消不入地府,化成厉鬼报复人间,因为肉身朽烂不堪用,就以人皮为衣妆点姿容,向怨恨之人索取性命⋯⋯”
王生起初有些不耐,渐渐也听得入迷,艺人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得到了不少赏钱。
王武道:“可惜这世上没有鬼神,否则若真有画皮鬼在,索去恶人性命也好。”
“子不语怪力乱神,是说六合之外圣人不言,可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谁能知道呢?”王生笑了笑,见艺人准备收摊,赏了他几个铜板,拉着弟弟走了。
时辰已然不早,王武本欲返家,王生却有些磨磨蹭蹭,流连于书画摊和脂粉铺,一不留神被人撞上,险些跌倒在地。
撞到他的人乃一黄衣老道士,眼睛一睁一闭似有疾,手里不执白幡只握拂尘,腰间坠了一串铜钱,倒是有些仙风道骨。
见道士有眼疾,方才又是自己兄长不看路,王武将王生扶起后并不做纠缠,反将道路让开,却不料这道士驻足,面向王生问道:“这位居士,近日你可曾遇到过什么邪物?”
王生被他撞倒本就有气,因着读书人的礼节才没发作,闻言冷笑:“不曾遇到,也无卦金赠与道长。”
“你遇到了。”道士睁开原本闭着的左眼,竟是一目重瞳,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头凛然。
王武询问:“道长为何这样说?”
“贫道平阳子,天生一对阴阳目,专做驱邪法事。”
道士的目光始终盯着王生,“这位居士身上邪气环绕,恐怕不仅是遇到了邪物,还与其纠缠不清。”
王生被他看得有些狼狈,嘴上不饶人:“既然道长这么厉害,你倒是说说我遇到的邪物是什么,否则如此空泛,叫我怎么相信?”
“画皮鬼。”平阳子对他的讥讽半点不在意,声音压得很低。
“你遇到了一个美艳动人的画皮鬼,贫道观你气息……已经与她灵欲交合,时近十日。”
王生浑身一震。
王武在心里盘算,兄长自称遇到紫莺恰好是在九天前的早上,当晚他们俩就已情投意合,这些事情极是私密,若非他已经从陈氏那里听说,想来王生也不肯告之,更别说这萍水相逢的道士。
然而王武外粗里细,听平阳子说起画皮鬼,立刻联想到刚才那艺人说的故事,笑道:“你莫非是刚听了别人讲的故事,现学现卖来诓骗我们兄弟?”
“画皮鬼一事,正是贫道告诉那艺人,乃贫道的亲身见闻,想借艺人之口传唱四方,告诫听众自省,本也不是什么故事,两位若是不信,下次见到他可以前去印证说法。”
平阳子神情淡漠,“只怕,这位居士等不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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